作者 冉云飞
祷告:慈悲荣耀的天父,我们实在感恩!我们把下午的分享仰望交托在你的恩手之上,让我们和这些听的弟兄姐妹知道你是万王之王、万主之主,你是历史的主宰。教会的存在也有历史的目的,历史是大写的基督。求神特别让我们看到中国的宣教历史和教会建立的历史中隐藏着的属灵智慧和复杂的争战。求神让我们看到已经回了天家的那些弟兄姐妹和属灵前辈们所带给我们的见证,让我们能够恭敬地领受、学习,从中习得从你而来的智慧。在新的逼迫、瘟疫、战争、经济下行等情形下,求神赐恩给我们,让我们持定那古旧的福音和坚定的信仰,因为你掌管一切。求神赐福我们的分享,使我们大家都同得造就,在这弯曲悖谬的时代,让我们兴旺福音,明白教会存在的意义。祷告、祈求奉我主耶稣基督得胜的名,阿们。
一、用圣经的思维去看一个时代
今天的主题是“分享家庭教会的历史”,不过我不会完全按照线性时间分享1949年到今天这七十多年的历史,我主要分享如何用圣经思维去看一个时代。时代是变迁的,社会思潮也是变迁的,但福音是古旧的,是不能震动的。在这个意义上讲,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时代,永不改变的福音以及神不改变的应许,是我们看待一个世代的根基——无论时代如何变化,无论是民主社会、自由社会还是专制社会,永远不变的是那古旧的福音信仰。通过不变的福音看社会的变迁,我们才会看得很清楚,否则我们的心就会随社会变动而变动,常常心怀二意、忐忑不安。
第一,在分析一个时代之前,我们需要回归圣经思维。
我把思维方式分为两种:圣经思维和非圣经思维。“并且知道你是从小明白圣经,这圣经能使你因信基督耶稣,有得救的智慧。圣经都是神所默示的(或作‘凡神所默示的圣经’),于教训、督责、使人归正、教导人学义都是有益的,叫属神的人得以完全,预备行各样的善事。”(提后3:15-17)圣经思维,就是按照圣经来引领我们的人生,引领我们对世界、创造、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的看法,即用圣经去看待一切。对基督徒来说,建立圣经思维是非常重要的。不论这个世代怎么变,哪怕中国今天就民主自由了,圣经也不改变。非圣经思维就是非从圣经而来的思维。无论什么样的思维,无论是东方的还是西方的,本质都是非圣经思维。
第二,圣经思维不是相对主义。
相对主义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所有人都有理。圣经思维却不是这样的,圣经向你宣告的是真理,是绝对正确的。这一点是对这个世代,乃至对人本性的一个极大的挑战和冒犯。因为人是有限的,有罪的,天然倾向相对主义。相对主义不是启蒙运动后才产生的,而是人的罪性和有限性本身自带的,只不过启蒙运动后更普遍了。庄子的相对主义对中国人的影响非常大,所以中国人很难求真,很难一心一意去追求绝对真理。因此中国人很难信神,即便信了,很多基督徒也不会认真去了解神、认识神。因为在他看来,只要信那么一点点就好了,没必要那么较真儿。他就很容易停留在所有神都是号召我们去行善的那种状态。
第三,圣经思维不是混合主义。
我们很多人面对信仰就像押宝一样,早上是佛教,中午是儒教,晚上是道教,一点违和感都没有。哪怕传讲基督教的过程当中,有很多人也采用混合主义。比如李·提摩太等相对自由派的传教士,他们身上有极深的混和主义,他们讲古旧福音时夹杂着很多西方文化,而不是福音。西方文化和福音是两个概念,不能等同。这种混合主义在我们中国基督徒当中也有很深的思想渊源。他不知道古旧福音是绝对的,和世界上其他文化完全是两个概念。圣经远超过世界上所有文化。即便把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哈贝马斯等这些哲学家的思想都加起来,真理性也不会超过一本圣经。因为他们都是相对的,都是会有错的,再多的相对加在一起,也不可能组成一个绝对,不可能带来绝对的真理。唯有圣经是绝对真理,圣经思维不是混合主义。十诫的第一条“除我以外,你不可有别神”就很好地阐释了这个绝对真理,因为耶和华神确实是那独一真神,而且是启示出来的独一那位,只有祂能这样说,配这么说。
第四,圣经思维不是中国式的辩证法。
网络上有一篇文章名为《辩证法与放屁》,名字虽然不雅,但是文章写得非常好。中国式的辩证法是一种操纵,是一种思维上的诡诈和不分是非,是一系列搅混水的做法。在中国的教育中、在官方的思维和意识形态中常常出现这种辩证法,很多基督徒都受这种中国式辩证法的影响。中国式辩证法和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等人那种传统的辩证法的差别很大,即便是和黑格尔的辩证法相比差别也不小。在某种意义上讲,它和古希腊的雄辩术有一些关联,但是雄辩术是有很深的逻辑训练的。中国式的辩证法,很多时候不仅没有逻辑,甚至是违反形式逻辑的。中国人也深受动态意义上的中国文化的影响。我们可以大致把中国传统文化划分为书面意义上的传统文化(比如四书五经)和动态意义上的文化传统,比如戏曲、民间说唱等。如此多的动态文化形式,总有一款适合你。不论你有没有文化,作为中国人,都深受中国文化的影响。这一点我们不必否认。当然作为基督徒,我们也不必害怕,因为我们有绝对的真理、绝对的神和古旧的福音。
二、铁桶时代
无论是刘澎主编的《中国家庭教会问题研究》,还是赵天恩牧师和荘婉芳姐妹合写的《当代中国基督教发展史》,都会涉及1949年后一系列的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对当代家庭教会的影响。比如王怡牧师讲“中国家庭教会史”的时候,提到了杨绍唐的儿子杨安溪传道。20世纪50年代初,当年杨安溪还是燕京大学的学生,他看到中共得了天下后,那些妓院、吸毒的、黑社会都没有了,整个社会给人一片欣欣向荣之感。我称这一时期为“铁桶时代”(1949-1979)。
“铁桶”是一个简单的比喻,铁桶时代连蟑螂都没有。当然你可以说它是不锈钢做的,它不生锈,连蟑螂都不会产生。我的意思是,用集权的方式使妓院、吸毒人员瞬间消失,这让人大为惊讶。它确实影响了当时那些年轻基督徒的信仰,使他们的信仰出现颠簸、站立不稳。但实际上,和很多学者说的一样,很多基督徒对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背景的历史,可以说所知甚少。妓女一夜之间就消失了,没有吸毒的了,没有黑社会了,这不是一种美。人性的罪恶不可能一夜之间就消失了。作为基督徒,你怎么能相信明天会更好,你怎么能相信明天一切罪都不存在了?别说人内心的罪,即便是外在的罪行也不可能一个晚上就消灭殆尽。如果看上去消失了,那一定是有更大的犯罪,一定是社会黑才把黑社会给打掉,这是一个基本的判断。铁桶时代的管控、逼迫是非常深的。但即便在这样的情形下,家庭教会都依然存在。
1979—2019年这40年不同于“铁桶时代”,我称之为“木桶时代”。就像挑扁担要换肩,人把铁桶放在前面,过一会儿又把木桶放在前面。无论如何,人的肩膀上一定会挑着桶,如果挑着相对轻松那就是木桶,如果担子很紧就是铁桶。如果是木桶,就会有些社会空间,在这个过程中,也会产生更多美好的事物,教会的活动空间会更大。
2018年实施“新宗教条例”后,家庭教会的活动空间越发紧缩;而当下的疫情管控其实是政治管理体制的方式之一,即群众运动。从这些层面上讲,我们有可能重回“铁桶时代”。当下的环境、时代和人心与“铁桶时代”虽有差异,但也有相似之处。马克·吐温说,历史不会绝对重复,但是它总是压着相同的韵脚。中国的历史也是这样,“治乱的循环”永远走不出的“历史的三峡”。
第一,环境。从某种意义上讲,在肉体上你没办法出埃及。当然对于我们基督徒来说,不是肉体出埃及的问题,即使你移民美国、英国,也不代表你真正出了埃及,本质上讲,世界上所有的国家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埃及。在可见的时间内,我们面对的环境可能会越来越差。因此,我们必须用圣经思维去看时代,去观察、去应对。这是以不变应万变,以不变的古旧福音去应瞬息万变的环境。唯有这样才有安稳、平安、喜乐。你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但是你知道主掌管明天。
第二,时代。1979—2019年这40年,可以说是全球化的红利期。上帝很怜悯中国人,在这40年间有很多人信主,但是很多人信得不怎么样。上帝会炼净祂的教会,因此上帝许可新的逼迫,允许它们作为工具性的存在,就像巴比伦对以色列人的那种压迫一样。我们确实需要站立得稳,但靠我们自己是不行的,我们就像被筛的糠秕是不稳定的。
我们需要认识自身所处的时代和环境。这个时代控制人的技术水平更加成熟了。健康码、身份证这些技术产物,大大降低了管控成本。虽然当下在物质更丰富了,但将来会怎么样,我们也不知道,只有仰望神。但是当你看到“群众运动”的时候,就意味着社会的糟糕程度在升级。但是比这更重要的是你有不能震动的国。因此,教会的成人主日学、儿童主日学,应该多讲当代中国教会史,这对基督徒的成长是非常有帮助的,因为从历史中我们可以学习很多具体的应对经验。理解中国的历史,文化,人心对我们认识所处的时代是有帮助的。
第三,人心。就本质意义上讲,人心都是有罪性的,罪人的心在这样一个世代都消化了。尤其是2018年《宗教事务条例》实施后,很多基督徒的心确实都消化以致不能持守了。在中国几千年的政教关系中,从来都是政权碾压教权,一直处于政权一手独大的状态。这样的状态其实已经影响了中国人的信仰态度,就是隐藏自己,天然的个体化。这种个体化较之西方的个人主义的个体化更加软弱。中国人都习惯于隐藏自己,很多基督徒认为能隐藏就隐藏,能不公开就不公开,能不聚会就不聚会,理由是保存有生力量。对这些做法,我不能去判断动机,但是我们从可见的果效上来看,它导致了一些负面效果。这本质上和逼迫没有必然的关系。例如,民国时代的政治自由远远比今天大太多,但是民国很多大知识分子都隐藏了自己基督徒的身份,如陶行知、张伯苓、梅贻琦、郭秉文等,他们在社会上鼎鼎有名,但人们都以为他们是儒家培养出来的,这就亏缺了神的荣耀。
另一方面,中国社会本身是缺乏信任的。北京大学的社会学教授郑也夫说中国人的信任度不超过家庭。其实某种程度上讲,这正好表明说祖先崇拜、血缘崇拜是中国人的宗教信仰。这就导致人的交往成本非常高,阴谋论泛滥。缺乏信任,社会就形成了原子化和沙化,很难形成公民社会的契约传统。你见到张三,首先看的是张三是张家的亲戚。我们都有类似体验:见到中国人马上就会感到亲切,都是四川人就更亲近了,之后就会询问是哪个县、哪个村。所以说,故乡也是中国人血缘崇拜的一部分,只不过是地域意义上的一个表现。事实上在地上寻找故乡,寻找天堂,寻找最终盼望是让人绝望的。当然人心都是诡诈的,但是中国的人心的诡诈程度是极高的。就像最近很多教会被警察盯上,其实不是警察找来的,而是旁边邻居举报的。这就很像19世纪的民教运动,上面的领导是慈禧,中间是精英——曾国藩他们,底层是老百姓。虽然现在在具体的运作上有些改变,但是骨子里没有改变。我信主之前交往的那些朋友虽然知识水平很高,但是他们难以理解基督教信仰,完全不明白基督徒的行事为人。他们会觉得,你怎么变得那么绝对化,你以前还是一个比较宽容的人,你现在不够宽容。当然他们口中的“不宽容”,是因为我对信仰的坚守而带来的挑战。
三、旷野的试探
迦南是上帝赐给以色列人的应许之地,我们的应许之地却是在天上,新天新地。但在回天家之前,地上都是旷野。不要希图主改变我们现在的生存环境,这不是我们要寻求的。你还没有归天家、耶稣基督没再来之前,在地上的日子本质都是在旷野。在旷野中你会遇到逼迫和试探。
1.建制性的逼迫
1949年至今,建制性的逼迫是非常严重的。就政治而言,官方是无神论,与有神论天然冲突。政府和教会这两个地上的机构,都是上帝所设立的。即便像美国那样的政府,它和教会之间依然有张力和冲突,只不过可以控制在法律范围内。作为基督徒,在哪个地方都有冲突,否则说明你没有走旷野之路,你隐藏在自己那个舒舒服服的世界中。你贪爱世界到一个地步,就像苏东坡写的诗 “万人如海一身藏” 一样,那就不仅是贪爱世界的问题了,而是变成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了。你灵巧像蛇,最后自己变成蛇了。
具体来说,建制性的政治逼迫一方面通过统战部、宗教局、公安局这些政府部门施加硬性的政治逼迫;另一方面也通过两会,尤其是三自爱国运动会这种方式进行管控;另外就是在信徒当中搞群众运动,彼此揭发。他们可能会找到某个弟兄姐妹,然后让其指认自己的传道人、牧师、长执同工,以此来逼迫教会。20世纪50年代如此,今天也不会少,而且这个方法收效很大。了解上世纪50年代的三自运动是怎么样演变的,能帮助我们更好地认识今天的政治,认识今天的这种刚性逼迫。
20世纪50年代,政府对教会实施的经济逼迫其形式是没收教产。今天则是用诈骗罪来逼迫传道人、牧师和教会,乃至平信徒,让他们丢工作。这些手段是非常显性的逼迫,都是刚性的,但是与20世纪50年代的逼迫也有差异。比如,1949—1958年敬拜还是有一些空间的。1958年大联合崇拜过后,空间就非常非常小了。空间最小的是1966—1979这13年,1979年过后就好很多了。今天的收缩状态还没有达到1958年之后的那种状态,我们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在我看来,现在的逼迫还处于1949—1958年间的基本状态。经济上也还有一定的空间。
- 弥散性的逼迫——文化与习俗
“建制性”和“弥散性”这两个词不是我提出的,而是社会学家杨庆堃在《中国社会中的宗教》这本书里提出来的。这本书学术水准很高,对大家了解信仰、了解中国文化会很有帮助。他说的建制性是指有制度性,有可见的外在机构,有领导人。弥散性,就是没有这种可见的组织,不一定有教产,也不一定有神职人员或者培训机构。根据这个定义,民间性的宗教就是弥散性的。就像一滴墨水滴在水中,它会浸入,这就是弥散,虽然看不见,但是它在影响你。日常生活当中,你常常会觉得自己没受影响,但事实却不是那么回事。面对任何一件事情,你都要回归圣经思维,用圣经的角度去看。你要习惯去问上帝怎么看这个事情,这可以有效地帮助我们分清或者说抵挡那些诱惑,包括逼迫。
来自文化的逼迫,就属于弥散性的。作为基督徒,如果你对自己所处的文化不闻不问,甚至根本不去了解自己的文化,那么你可能会缺失一种文化使命。文化使命在我看来是为福音使命服务的。不了解文化,你就丢掉了一种传福音的外在帮助。如果你完全不懂文化,虽然你熟悉圣经,但是你很难向人传福音。另外,你也不容易分清哪些是文化,哪是你臆想出来的教会传统、律法主义。比如面对祖先崇拜、血缘崇拜,你当然可以笼统地回应不能崇拜。但是你的父母已经去世了,你可不可以去坟墓上送花呢?这当然是可以的。我们需要依据所处的习俗和传统去判定,根据圣经的原则行事。
我信主后在编写《圣经声律启蒙》,用中国传统的方式写圣经的1189章。我已经写了一两百首,准备花几年时间把它写完。这个书写的形式很中国,内容很圣经。我们需要了解文化,但是绝对不是迎合文化。以佛教为例,它是人创立的宗教,它就要去适应时代、适应文化。所以,佛教在中国已经完全中国化了。有些基督徒甚至很羡慕,说你看应该这样传啊。但是福音不可以这样去迎合当地文化,不止是在中国,就是在美国、法国,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当福音进入任何一个族群,都不能去迎合当地的文化。但是我们要去研究,要去理解耶稣基督道成肉身进入这个世界的方式。虽然祂是用肉身的方式存在,但是祂是道。然而佛教在传播方式上有一点值得我们基督徒重视。为了传播佛教,佛教徒很早就编出了佛教的字典和词典。圣经和合本翻译出来已经一百多年了,但是对和合本的字词句,包括语调却根本没有人研究。我们很多神学教育非常重视希伯来文、希腊文、拉丁文或者英文,但是很少重视汉语。所以教会学校要教圣经和汉语圣经的字词句,要用圣经造句,这个是最基本的,不然你没办法去处理与你所在地文化的关系。其中包括习俗,习俗往往更加难以区分的,比如你过不过中秋节,你怎么过?你过不过春节,你怎么过?这个当然是值得思考的。
- 归属性的试探——身份与根基
陈独秀曾经说过,多一个基督徒就少一个中国人。这个说法是有一定道理的。成为基督徒,首先要面对身份分裂的巨大试探:你到底是要做中国人呢,还是要做基督徒呢?我们要承认,做基督徒和公民之间是有冲突的。你已经被迁移到爱子的国度里,你是天国的公民,当然你也是在地国的公民。但是在地国和你所在的天国是有冲突的,何况在地的国要逼迫神的国,张力就更大。所有的基督徒的第一身份不是美国人、英国人、中国人,你的第一身份是基督徒。你当然可以说我是中国人,这个事实无法改变,你不必隐藏。如果有逼迫者问你说,你认为做基督徒是第一位的还是做中国人是第一位的?他叫你二选一,那你当然是基督徒。就像家人一样,你爱家人,但你不能爱他们超过爱主。这就是你的身份。
承认这一点对中国人来说十分不容易。你所在的环境、文化圈子,再加上中国独特的身份归属文化,如祖先崇拜、血缘崇拜还有排外文化,这些都成为中国人的身份试探。那么你身份的根基是什么呢?根基就是你是属谁的——你属耶稣基督。我们都是罪人,都是渣滓,但是我们的信仰对象足够伟大,祂是我们的根基。三自教会里面的一些弟兄姐妹,他们的问题就是在爱国和爱主之间有冲突。因为国家是中国人崇拜的偶像,是现代意义上的偶像崇拜。政府偷梁换柱,教育人们用爱国的方式来爱政府。政府和国家当然是不一样的。即便是国家,你也不能把它放在你爱的第一位。在你爱的次序当中,爱国当然永远排在你的耶稣基督之后,一旦容许它越位到第一位去,那就是偶像崇拜。无论是文革,还是1979年到今天,中国基督徒一直都在面对着身份的试探,这是根基性的试探
四、天路历程
一边是旷野,另一边是天路。我们身在旷野,同时在行走天路。在这个时代,走天路过旷野,我们需要回归圣经思维,唯独依靠神所赐的古旧福音,依靠祂永不更改的话语,这样我们才能坚守。任何人靠自己属血气的智慧和属血气的肉体都将失败。
第一,福音是无误的。圣经都是神的话,如果圣经有错,那就意味着神有错,这是很简单的逻辑。但是你的一切必须建立在这个简单的逻辑之上。圣经是无误的,你理解不了和它的客观无误,这是两个概念。“隐秘的事是属耶和华—我们神的;惟有明显的事是永远属我们和我们子孙的,好叫我们遵行这律法上的一切话。”(申29:29)人穷其一生都不可能完全明白圣经,但这并不表示你完全不能明白圣经,因为圣经不仅是无误的,也是清晰的。在这样一个非常容易明白又极其不明白的张力中,上帝要操练我们对祂话语的顺服。福音是古旧的就意味着无论这个社会怎么变,再过5000年,再过10000年,福音依旧是古旧福音,依旧是不变的。这个社会无论怎么变,元宇宙、智能机器人、深度学习……都不足以影响古旧福音。天地都会废去,律法的一点一划都不会废去。当你持守,即便会有跌倒,神也必永远保守你到底。使你站立得稳的是古旧的福音,我们的神是站立得稳的,祂是慈爱的,祂是不变的,祂的慈爱永远长存。诗篇136篇每节结尾都在阐明一个事实:“他的慈爱永远长存”。一共26次的强调,让我们知道神的信实,神的慈爱会给我们带来何其大的安慰。
第二,天路历程涉及教会的治理与牧养。2000年以后,尤其是改革宗神学进入中国后,教会论才在城市教会受到相对重视。我们很多属灵前辈并没有特别看重教会论,例如,宋尚节是布道家,他不属于驻堂牧师;倪柝声对圣职非常轻看;王明道是一个独立堂会,对教会论认识也没有那么深。他们都是值得我们尊重前辈,他们所遭遇的一切,他们为福音所受的逼迫,都值得我们敬重。但是我们必须承认,中国的教会论是非常浅薄、非常薄弱的。所以有很多信主的知识分子不委身教会,他们特别低看教会。有人觉得教会牧师讲道讲的都不如自己,然后我就问他:你去了教会,如果觉得讲的不如自己,难道圣灵就不责备你?难道你身上所有的恩赐就不是上帝所赐的?上帝所赐的难道不需要为上帝奔跑吗?你敢轻易责备教会?如果你说这个教会牧者讲得不好,那个讲得也不好,那么圣灵肯定责备了你,你只不过轻看了。很多知识分子把教会看成一般的机构。有形教会确实具有机构性质,她是属地的,但她同时又是属天的。教会和世界上所有机构的本质区别在于,教会是属天的,这是以马内利的机构,是耶稣基督的身体,是那充满万有者所充满的。教会里面都是罪人,所以你如果只看教会里的人,那么教会确实有问题。教会就是一群罪人共走天路,他们彼此铁磨铁,磨出刃来,朋友相感也是如此。如果不在神里面,你磨出刃来,那刃都是杀人的。你的血气都是杀人的,伤害弟兄姐妹,彼此不能饶恕。当然我们现在受到很多逼迫,教会又会出现内敛。这时候,教会治理又可能走回中国固有的家长制的老路上,尤其对持守长老会治理体制和改革宗神学的家庭教会来说,这是一个很大的试探。这当然对牧者和教会领袖是巨大的考验,一是需要公开,二需要谦卑,三需要能够在这个逼迫当中更加持守归正的教会论。
在牧养方面,分析了70多年来对平信徒的培训后,我发现这个时代,尤其是重回铁桶时代后,我们要非常重视平信徒的培训。中国教会这几十年来的福音兴旺与平信徒运动的开展密不可分。平信徒的牧养主要通过什么方法?一方面是培训,比如工人学院或者门徒培训,这是直接培训。另一方面是通过讲台之外的牧养,从属灵生命、生活各方面去关心他们,深化内部牧养。尤其在这个世代,面对弟兄姐妹的缺乏、软弱,教会领袖同工要多去担待、多去体恤。这很不容易,但是非常重要。如果仅仅是事工性的开展,看上去有很多人得到了装备,但其实他们的生命并没有得到深化和更新,那么这样建立的生命根基依然是很浅的。
第三,在天路历程上需要群体和个人见证。很多时候有些人的个人见证都不是公开的,是隐藏的。公开的见证非常有必要,也许你在两三个人面前做了见证,但是公开度是不够的。公开度是需要群体,需要教会来做群体见证。但是目前又受到这样那样的逼迫,你公开就会受到逼迫,面对这种情形和张力,我们如何通过神对我们的带领和保守去做见证呢?尤其是这种公开和非公开之间的见证,可能会导致弟兄姐妹信仰出现摇动。信仰相对比较弱的该如何去扶持,信仰比较稳定的或者比较勇敢的,你如何拿掉他的血性?这里面的平衡也体现了我刚才说的教会治理和牧养的艺术。
第四,神学和常规性的教育。神学教育非常重要,教会史、政教关系都是神学教育的一部分。对中国基督徒来说,尤其重要的是中国文化的教育。我看神学教育水平的高低,是看对中国文化、对在地的语言(我称之为汉语或禾场语言)的掌握程度如何。那些大有能力的布道家,无论是倪柝声还是王明道,或是宋尚节、王怡、唐崇荣等,他们对汉语的掌握能力都非常高。
在这一点上,我们的神学教育确实要充分重视汉语。虽然希伯来语、希腊语、英语乃至拉丁语都值得学,都很重要,但因为你所在的禾场,我觉得在我们的人文教育、神学教育、常规性教育乃至教会学校教育中需要提升对汉语的重视。就像我们编写教材,很少从传教士写的信、传教士的故事和传记中选取材料作为课文。我们不是说胡适或者鲁迅这些人的东西不可以选。他们的作品可以选,但是你选什么,这一点在你办学校也好,教育也好,首先要特别的注意。我们要从19世纪、20世纪教会学校的教育当中吸取教训,非基运动其实是教会学校培养出来的一个结果。王怡牧师说19世纪时,中国人嫌我们基督教太洋,非基运动时又嫌我们太土。但事实上,当时教会学校为了赢得中国知识界,或者说中国精英的接纳,拼命地在世俗教育上——比如英文教育还有其他世俗知识的教育——去和世俗的公立学校、私立学校竞争。的确,十三所教会大学在这方面确实很厉害,但是事实上他们完全走向了背离神的那种道路。如果你是做教育的,就不能不思考这个事情。你办教育的目的是去跟哈佛大学比,跟北京大学比吗?不是。你自甘边缘化,因为你是被带领出了埃及的人。
五、逼迫与末世论
回到我们一直说的圣经思维来谈末世论。我们现在的身体是在地,但实际上我们也在天了。其实我们的身体就是睡了,等着耶稣基督来,我们身体再复活;但是我们的内心,已经复活了。作为基督徒,你的灵,你的生命已经在这个意义上得到了更新,这就是圣经思维。圣经思维就是看上去矛盾,但在神里面它是合一的。“所以,我们不丧胆。外体虽然毁坏,内心却一天新似一天。”(林后4:16)
按道理讲,如果不信主,你外体死了,你内在也不行了。事实上我们现在不是这样,我们的身体确实在老化,但是我们的内心越来越被更新,越来越像主耶稣基督。同样的,我们活在这个世代,但是我们又活在未来,我们活在将来。不信主的人他不可能活在将来,因为他没有盼望。我们是末世性地活在这个世上,一方面我们肉身受制,但是我们灵里面已经在地和在天,这就是圣经思维。
对于逼迫,如果你只定睛在你现在看得见的制度,看得见的政府,看得见的环境,看得见的个人的所作所为,或者弟兄姐妹的所作所为,这样肯定是不够的,肯定很容易跌倒。但是如果你定睛耶稣基督,新天新地,将来的安息,你将会看到完全不一样的图景。你一定要有末世性的眼光,必须要走天路,如果没有,那显然是不可思议的。我想说的是,无论怎样,我们要用圣经的方式、圣经的思维去面对在这个世代所经历的逼迫、试探、诱惑,去面对你所遭遇的一切,甚至你在教会中的处境、在社会中的处境,神一定是保护我们的神。
祷告:亲爱天父上帝,感谢你保守我们!谢谢你使用卑微不配的我来做见证,我实在是战战兢兢。求神保守我的心我的口,使用我荣耀你也有益于人。求神赐福2022教牧论坛的聚集,使更多不冷不热的弟兄姐妹能够为你火热起来,从冰冷的爱变成狂热的爱;更多人被你坚立,被你兴起来,为这个世代传扬福音做准备。求神保守那“不向巴力屈膝的7000人”,在中国这个族群当中,求神使更多被你拣选的儿女在这个世代彰显出来。派我们这些卑微不配的人出去,为你赢得城市,赢得人心归向你。求你掌管我们的心怀意念,使我们省察自己的动机,因为我们的心实在是诡诈的。求神引领,赐福,保守。奉我主耶稣基督得胜的名求,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