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迫下的教会牧养(《KL2020》工作坊05)

2023年12月30日
Yang Xibo

“使我认识基督,晓得祂复活的大能,并且晓得和祂一同受苦,效法祂的死。”(腓3:10)

感谢神的恩典,让我们在这里聚集。在这个世界上,基督复活的大能是透过祂的教会效法祂的十字架和祂一同受苦来彰显的。本次工作坊我们要探讨的主题是逼迫下的教会牧养。我会从四个方面来分享:首先,和大家分享我们教会的一些经历,让大家能够更直观地思考关于逼迫下的教会牧养这个主题。2019年,厦门教会受到一些逼迫,我会梳理一下这一年来我们所面对的处境,回顾神的恩典,和我们在这当中的预备,以及我们怎样去建造教会的经历。然后,我会从教会与文化的角度来探讨政治和教会的关系。接着,我会从圣经的角度去反思。最后,思考在目前处境下的牧养实践。我们会通过回顾,探讨神学模型,思考相关的圣经经文,反思我们的一些应对策略,进而讨论逼迫下的教会模样这个主题。每一间教会都面临不同的处境,如果本次工作坊的内容对你有帮助,那是最好的。求主帮助我们!

祷告亲爱的天父上帝,爱我们的主耶稣基督,我们向你献上感恩和赞美,在所有的逼迫下都有你的保守。我们需要你的保守,没有人可以靠着自己去胜过魔鬼和撒旦,去胜过这个世间那恶者的权势。当我们依靠你的时候,虽然好像经过死荫的幽谷,但是你必在敌人面前为我们摆设筵席。“一宿虽然有哭泣,早晨便必欢呼”(诗30:5)。不经过十字架我们的生命就不能进入复活。主,求你恩待我们,透过见证、经历,帮助我们更深地去看待我们现在所处的环境,以及所要面对的一切。我们是在血气、在罪孽当中,求你的宝血赦免,我们需要你完全的洁净,需要你的圣灵托着,使我们不是在自义当中去惹动你的忿怒,也不是随着自己的意思说话。求圣灵带领我们,使我们讲的、听的都蒙你自己恩膏的造就。奉主耶稣基督的名祷告。阿们!

一、感恩回顾

我们厦门巡司顶教会在逼迫之前大概有五百人,逼迫之后有三百七、八十人。巡司顶教会是长辈建立的。我的姑姑——杨心斐,很多人都知道她。我的爸爸是杨怀德。他们有六个兄弟姐妹,他们两个是在1949年被神呼召出来,去服事神,创立了巡司顶教会。但是如果问他们这间教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们会说是从我的高祖(我前面的五代)开始的,因为他们的爷爷就是当地的牧师。

我的姑姑杨心斐曾经坐监,前后有接近15年的时间,我的父亲曾经坐监有6年的时间。我姑姑和我父亲在那逼迫的年代的经历,对我们有很大的影响。还记得我姑姑跟年轻的传道们说过,“为了基督的缘故,有时候连教会都要舍掉。”因为在他们的年代,确实有很多长辈为了神学院、书籍、教会,被蒙骗,就加入三自。所以她就说,你要很忠心地去跟随基督,在需要的时候,即便是教会也要舍掉。当我们教会受逼迫的时候,我们想起姑姑对我们说过的话和前辈们面对逼迫的美好见证,对我们都是有很大的帮助。这个世界甚至会以让你的教会得以保存为由,去引诱、逼迫你。

在受逼迫之前,我们请了主内的法律专家和律师来给我们作一些分享,这对我们教会是很大的帮助。在逼迫之前近两年的时间,我们预料到了中国教会有可能要面临逼迫这个问题,所以我们讲了与逼迫有关的经文。我们预备了难解的经文,因为一般难解的经文都与逼迫有关系。比如说,你要恨你的父母(参路14:26),但以理书的背景也是在一个政权的逼迫之下,我们也讲到了启示录,我们会通过这种方式帮助弟兄姐妹去思考圣经关于逼迫的教导。我们教会的神学夜校会教导福音神学的课程,这对我们属灵生命的更新有很大的帮助,参加夜校学习的不仅有我们教会的弟兄姐妹,也有附近教会的信徒。大概2018年的时候,王怡牧师到我们教会开培灵会,很多弟兄姐妹在培灵会上生命受到了造就。那时候主堂一次聚会可以坐五百人,坐不下的人就在别的房间用电视看直播。神使用各样的方式来预备、装备我们。

2019年4月份受难节崇拜以后,有关部门一直告诉我们:一定要加入三自,不然就要把我们取缔。我们坚持不加入三自,于是就有不同的部门找来,我们教会受到了很多骚扰。我们教会所使用的场地是我家亲戚在解放之前留下来的一处房产。当时我们家是整个家族当中比较穷的一支,所以我们没有办法逃出国,只能替他们看房子。后来他们愿意把房子奉献给神,用作聚会。他们也是基督徒,从我曾祖父开始,我们家族就信主了。那段时间,我经常在外面讲课,因为我觉得如果受逼迫的话,我就有可能会失去自由(当然这有一点殉道的情结了)就趁着逼迫之前多参与在外地的服事。2019年一整年,我大概有二十次的培训和讲道。虽然实际上没受到具体的逼迫,但是这样密集的服事对我有一个好处,就是我也没有时间想太多,因为一直在讲课,太累了。所以很多跟我搭配的老师都说:“你心可真大,你们已经面临这么大的危机了。”虽然各种通告已经都下来了,但是我上完课就去睡觉,一沾枕头就睡着了。我知道这是上帝给我的恩典,我们所遭遇的没那么可怕。趁着自己能服事的时候,就尽力的服事。

2019年5月11号,在一个婚礼结束之后,我就正式去见相关部门的人了。在此之前,面对有关部门的约谈,我都拒绝了,这次他们就请我到街道的办公室去,进行很正式的谈话。以前跟我见面,他们还会寒暄着打招呼,但是这次见面就不一样了,氛围很严肃。我们约谈的办公室里面有一个很大的圆桌,我按耶稣的教导,坐在桌角,他们就让我坐中间。民政局、公安局、街道、市局的国保等很多部门的都来了,每个部门的人说话都很严厉,好像审判一样。在此之前,我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我就在神面前祷告:“上帝,求你给我力量。”感谢神的恩典,那时候我想到,以后上帝要审判你们,只是你们还不知道。所以,我就微笑着站在那里。最后他们还是继续问我:“你要不要把教会停掉?”我说:“我没办法。因为在圣经哥林多前书里面很清楚地讲到,“若有人毁坏神的殿,神必要毁坏那人”(林前3:17)。你们怕你们的上级,我们那个上级更可怕。所以我们绝对不敢停掉教会。”结果也很有意思,公安局的大队长就对旁边民政局的局长说:“这个人灵性很好。”他们的意思就是,这个人泰然处之、处变不惊,看起来很淡定,内在修为很高。但事实却是他们不知道的,我之所以看起来坦然以对是因为我看到了他们有一天会面临我的神的审判,所以我不会惧怕他们。

接下来,我们的教会就开始受到冲击。我们教会大概有200-300的信徒(我没有具体统计),他们所在的单位、公司、街道开始找他们谈话,说巡司顶教会是有危害性的,是虚假的、敛财的,等等,不让弟兄姐妹继续来聚会。虽然发生了这些事情,我们还是继续开福音音乐会,开布道会。很早之前我们就知道会有逼迫,我们有一个心志:一定要做完教会应该做的事情,不停止任何一场聚会。那时,正好是我们的第四届神学班毕业,虽然已经很危险了,我们还是继续在那个房子里聚会。我们算是厦门第一波要被冲击的教会,所以我们就想要顶住。因为厦门有很多家庭教会,如果我们不顶住的话,别的教会就会更艰难,我们觉得我们还可以替别人顶住。

2019年5月19日,来自各部门的大概八十个人要进到教会里面。我们在教会里装了摄像头,都是连接到网络的,所以他们把制服全部换成便装,他们很害怕这些事情被曝光。我太太在外面拦住了他们。我还记得当时有一个老姐妹跑到里面来给我一颗人参糖说:“希伯,你赶快吃,你进去可能就吃不了东西了。”然后我就出去了。我就跟我太太讲:“让他们进来吧,这些摄像头已经连网了。”他们就挤进来。他们也很聪明,不在摄像头采集范围跟我谈话。市宗教局和区宗教局的处长和局长提出之前同样的问题,让我们停止聚会,我还是告诉他们相同的话,除此之外,我也没有别的话可以告诉他们。可以看出来他们自己很害怕,即使他们端着枪,却是胆战心惊的。我们像羔羊一样没有反抗。

随后,我们就接到了一个“拟处罚的通知书”,教会门口就有很多人来站岗。那个主日之后,我继续按照之前的计划去外面培训。“拟处罚通知书”的意思就是说还没处罚,所以接下来的那个主日(2019年5月26号),我们仍然继续坚持主日的聚会。那天证道的题目叫做“凡事都有定时”。那段时间我们正在讲传道书,传道书里讲到世界的黑暗,也讲到世俗化。实际上,政治的逼迫和世俗化,兽和淫妇,是一体的两面——你害怕受逼迫是因为你要世俗的享乐。那天我们正好讲到传道书的第三章,“凡事都有定时,拔出有时,栽种也有时。”神会借着不同的经文引导我们。

接下来,就有律师来帮助我们,律师们对我们的帮助非常大。律师从法律专业的角度告诉我们要怎样应对相关提问,也告诉我们很多细节和技巧。我们就按着法律程序去听证会,我们在听证会外面祷告。我们知道听证会一定会输,所以不管听证结果如何,给他们讲完福音就是我们的胜利。听证会一结束,我就收到了处罚通知。后来我们才知道,他们要把厦门很多的教会都这样取缔,所以一定要先处理我们教会。

2019年5月31日,他们开始正式地阻止弟兄姐妹进入教会。此前只要签个字还是可以进去的。隔天早晨,就是6月2日的那个主日,我出来拍了一张照片,发现又多加了两个摄像头。其实他们在我们教会周边已经安了无数的摄像头,不仅是高清的,还是人脸识别的。这两个明显的摄像头实际上是为了威吓我们的弟兄姐妹,让他们害怕。6月2日弟兄姐妹们都进不来,我只好跟我的家人一起进行主日崇拜。之前我们预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这些情况,所以我已经提前录好了讲道视频,分到小组里面,弟兄姐妹们就在各个小组当中敬拜。小组聚会结束以后,他们又一起聚餐,彼此鼓励。

2019年6月上旬开始,厦门有些教会陆续受到冲击。我们和这些教会的关系都很亲密,所以我们就互相支援、扶持。在逼迫当中,如果你是一个人,是非常孤单的。但是我们有一群人,提前已经有很多的共识,我们就彼此坚固。一个人就可能会觉得特别软弱,但是有很多的弟兄姐妹、很多教会一起的时候,我们心里就感觉很刚强,因为有同伴的扶持。所以当兄弟教会受逼迫的时候,我们就会去支援他们。两个星期之后,我们找到了一个新的场地,一直用到现在。此前我们教会的主日是三堂聚会,后来我们就找到三个场地,主日是四堂聚会,所以我们就觉得好像没有受逼迫一样。我们还是跟原来一样聚会,只是换到了三个不同的地方而已。我们教会的一个布道所也受到了冲击。

然后,我们又开启一个新的养老院的服事。在没有受冲击之前,我们就决定开始一件慈惠事工,当时有几个弟兄姐妹已经开始养老院的服事了。受逼迫之后,我们还是如期开始了在养老院的崇拜,主日下午与一些老人一起敬拜。6月份被冲击,7月26号我们就恢复主日献唱,诗班恢复服事,在各种冲击之下,教会的各项事工仍然稳步进行。接下来我们依法开始了上诉,律师跟我们一起做到最后一步。虽然知道上诉是不会被受理的,因为他们的执法是违背行政法规的,我们上诉,他们不接。唐崇荣牧师说得对,中国的法制是管理你的,你不能平等地去使用对待它。我们一边在按照法律程序处理案件,另一方面教会仍然在做教会该做的事情。

2019年10月13日,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有弟兄给我们寄了一箱大闸蟹,我们就想请弟兄们来吃,然后就跟守在门口的警察说:“晚上我们大概邀请了十个人来我们教会吃大闸蟹,这样可以吗?”他说:“可以啊。”但是到晚上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外面的警力突然增加,变成十几个人,并且不让我们邀请的弟兄姐妹进门。没办法,我们只好搬到外面吃,还请他们一起吃,可他们不敢吃。我们体会了诗篇23篇“在我敌人面前,你为我摆设筵席”。在此之前,我们只有一个营会的场地,分不同的时间段聚会。逼迫之后就有了三个场地,可以进行各样的聚会。12月份的报佳音活动,有弟兄姐妹去医院探访即将离世的老弟兄,他们跟老年团契一起敬拜,去医院传福音。我们也到市区发单张、传福音。有一次在街上传福音的时候警察来了问:“还要唱多久?”他们说:“很快的,很快的。”警察就走了。12月24日,我们那个大概只能装130人左右的场地,却挤进了200人。24、25日两个晚上我们都举办了圣诞节音乐会,大概有80个慕道友来到我们当中,我们尽力把福音传给他们。我还发现这一年有十多场的婚礼,我们教会年轻人比较多;当然也有十多场的葬礼,我们老年人也挺多的。这就是我们教会的情况。

二、教会本质

通过回顾过去神在我们教会中的作为,我们要探讨教会的本质是什么?怎样分辨逼迫下的教会是不是教会,逼迫下的教会有没有活出教会应有的样式。

从教会历史来看,公元381年《尼西亚——君士坦丁堡信经》带来一个对于教会标志的理解,就是合一性、圣洁性、大公性和使徒性。当时是在面对异端的处境去讨论这件事的。所以当我们看这些标志的时候,不要忽略了当时的处境。13世纪以来,罗马天主教的圣餐主张“变质说”,就是基督真的临到圣餐当中,圣餐聚会成为教会的核心,区别于其他的聚会。因为这个时候饼就真的变成基督的身体,酒就真的变成基督的血。天主教就变成以弥撒为中心了。这也是天主教教会观的一种体现。宗教改革的时期,强调“圣道、圣礼和圣劝”。圣道就是指传讲纯正的道。圣礼被称为“可见的道”。圣劝,指教会纪律,教会应该有纪律和管制,这也是出自于圣经。宗教改革时期教会观的表达之所以会着重强调圣道、圣礼、圣劝是因为要面对天主教把道弱化的错误,宗教改革带领我们回归神的道。实际上,圣道、圣礼和圣劝,都是在强调道的部分。如果我们忽略了这些表达的背景,只是从字面上去理解,就会造成很多的误解。例如,有人认为我只要讲道,又能执行圣礼,又能劝诫别人,那我们就是间教会了。

我的神学是偏向改革宗的,因为我认为宗教改革时期的神学比较合乎圣经,其核心是圣经是准确无误的,圣经是上帝所启示的真理。改革宗是整个教会历史当中一个很重要的传承。但同时我发现很多改革宗人士在强调“道”的时候,弱化了爱人、服事和传福音。如果你认为做到这三个标志就是教会了,那么你就会把教会的本质从与神同在的本质,转变成为好像通过我做什么就可以是教会的理念。圣经讲到教会是圣父的家,是圣子基督的身体,是圣子的新娘,是圣灵的殿和居所。家庭、身体、新娘、圣殿,表明了我们跟神有亲密的关系。教会是三一真神所召聚的百姓,神和教会有真实的关系,是真实的同在,我们在神的同在中与神相交并且去敬拜祂。

所以,离开神就没有教会,教会的本质不是体现在做了什么。教会的本质是上帝同在——上帝跟这个群体同在,上帝重生了我们,让我们在一起敬拜祂。基督是头,我们是肢体;基督是新郎,教会是新妇。教会是神真实的同在。教会的本质不在于做了什么,而是上帝拣选你,上帝和你同在,这个宇宙都过去的时候,属于祂的人还要永远长存。我们能够胜过魔鬼撒旦,能够在罪当中得蒙赦免,能够从死里复活,是因为上帝。因为祂的大能大力,祂的救赎,祂的同在。教会的本质指向上帝的本质,我们跟祂联合,所以我们就应当活出耶稣基督的样式。我昨天也提到了,爱作为重要的标记,在前面都已经漏掉了,甚至敬拜也漏掉了,十架的标志也漏掉了,传福音的标志也漏掉了,因为之前都没有提这些事情。喜乐呢?平安呢?这也是教会应该有的标志!

我们应该更广泛地去讨论教会论。透过基督是先知、祭司、君王这三个视角去反思,从而在真理中敬拜。教会应该去教导真理,用道——可见的道、可听的道来塑造来塑造弟兄姐妹们。被逼迫的时候,我们常常会寄希望于环境的改变。例如,厦门的很多弟兄姊妹就说:“马上十一了,这是为了保七十周年大庆,十一过后就好了。”好了吗?没有。然后就又有人说:“过年后就好了,春节后就好了。”我们应当以真道在真理中建立教会,建立弟兄姐妹的生命,而不是等环境的改变。

从历史的经验可以看出,政府的政策执行是有一定的滞后行的。例如,1974年说要灭掉基督教,到1976年才是正式地去行动。所以,2017年就已经开始在探讨宗教政治的问题,2018年开始说要有行动,然后2019年才真正动手。所以如果你预计5-10年的逼迫的话,你肯定就会产生相应的策略。因此,绝对不会放松门训,停止兴起、训练同工。如果你说,我们现在保教会就好了,能活下去就是我们最高的目标。那么,5年、10年,教会的人数一定会减少。有些教会有很大的堂点,在被逼迫的时候,他们策略是等一等,也许过一年两年就好了。但逼迫若持续十年呢?那样的话,场地就可能成为很大的负担——每个月还要支付房租。那么,你为什么不灵活一点,以便能够继续开展事工,而不是维持现状呢?也就是说,你对处境的判断会影响到你的策略,但是无论怎样的策略,都不能忽略教会的本质,轻忽教会从上面领受的托付。教会是三一神的彰显,是基督生命在地上的呈现,所以我们应该效法基督。求主帮助我们至死忠心。

三、政教关系

关于政教关系,我就从主动影响文化,被动影响文化,普遍恩典认识最大化,普遍恩典最小化,这四个象限来谈。这是讲“教会和文化”的时候经常会谈到的内容。唐崇荣牧师刚才讲到这世界非常糟糕,实际上是很不好,很黑暗,所以世界的走向肯定是向下的。但是一些自由派教会是追求往上走。所以,在“普遍恩典最大化-主动影响文化”这个象限的教会就会试图用各种现代的音乐等去吸引人。还些新兴的自由派的教会到后面几乎都没有神了,因为他们想建立的世上的乌托邦,他们过度投入世界的文化,想要主动影响文化。感谢主,这种情形在中国还很少见,这要感谢逼迫。

在“普遍恩典最小化-被动影响文化”这个象限的教会,认为这个世界是很黑暗的,是一艘下沉的大船,怎么补都没有用了,赶快划救生艇救人,灵魂是最重要的,其他都不重要。而且教会要抵挡这个世界的邪恶。他们是非常抗衡文化的。其中最显著的代表是美国的阿米什派的人,他们至今还活在中世纪或者清教徒时期,不用电,不用汽车,不用任何现代的工具。因为他们认为这些背后都有邪恶的力量,是很糟糕的。所以他们遗世独立。

“普遍恩典最小化-主动影响文化”这个象限的教会比较像改革宗。他们有独特的世界观。新加尔文主义,神律主义,他们知道罪的深刻性,他们在下方,所以他们会非常严厉地看这个世界的错误。但是他们不是逃避,他们说:神的道胜过一切。所以你就会知道,唐崇荣牧师就在这边。我非常尊敬唐崇荣牧师,我希望你去理解的是这些东西。另外,我们也会看到,在这个地方是两国论。两国论是什么呢?它认为世界文化有好的地方,但是我们教会是属灵的事情,所以这两个不相交,不冲突。实际上,你会发现每一个宗派都有它对的地方。在卡森的文章里面,他提到从创造、堕落、救赎和更新里面,也就是从福音的整全角度,会发现每一个部分都有好的地方。也就是说,从创造的角度来看,普遍良善是真实的。实际上,我们会发现今天还有很多美好的事物,比如我们听到好听的音乐还是很开心的,是吧?我们看见神普遍的恩典在当中。但是,太关注神普遍恩典的人,他们不相信罪,不相信救赎,这是很危险。也就是说,从创造、堕落、救赎和更新,他们不相信堕落,只相信社会进化论。但是在右下角,是抗衡文化,对罪极端地抵挡。极端抵挡的后果,就是他们和世界分离,不跟世界有交集。的确,这世界确实有很多文化我们需要去抗衡的。

我们现在再回来。那持两国论的人说,我们发现两个时代是分开的,将来那个时代要吞灭这个时代。而且,主耶稣也说过:“我的国不属这世界;我的国若属这世界,我的臣仆必要争战。”(约18:36)。所以,确实有两个国这样的情况。然后在这边独特世界观的人就发现:今天的教育是非常糟糕的,我们必须重新教育我们的孩子,我们要给他洗脑,因为世界天天在洗他的脑,孩子不可能活在真空当中,看谁洗过谁。所以你会发现,他们各自都可能有一些问题所在。比如说有这种独特世界观的人,他们就会觉得别人都思考得不太深。所以,改革宗的人经常都觉得自己挺聪明的,或者很多人认为我不够聪明就不适合做改革宗。因为他们需要全盘地思考文化、反思哲学,处理这些东西。刚才唐牧师就讲了一件事情,有基督教的牛肉面吗?是不是基督徒做的牛肉面更好吃呢?事实相反,非基督徒做得比较好吃。那么,是不是每一个部分都被罪影响到底了呢?他会说,不一定的。所以凯勒牧师就讲,设计衣服比较受潮流和色情文化的影响,但是设计鞋子,再光也只是脱鞋而已,它就比较不太受影响。我有一次把这个理论讲给王怡牧师,王怡牧师说,鞋跟越高就越受影响。但是,我要讲的是,不是每一个领域都需要你全盘那么清楚地、很深刻地去思考,因为确实有些时候我们过激了,也有可能的。所以两国论有它的局限,但是两国论最重要的是对永生永死的关注。

我们现在回来讲。如果你认识创造的话,你会认识到普遍恩典的美。如果你认识罪的话,你会发现,我们需要抗衡这个文化。比如,我们结婚不是看钱看貌,应该看他/她是不是基督徒,我们应该有一个不同的对婚姻选择的文化产生。同时我们又知道这个世代要过去,我们不是要把这个世界改变成天国,因为不可能。所以王怡牧师有讲过一句话,他说:“这世界和教会不可能合一,但我们一定要坚持教会的合一直到耶稣再来。”这世界的文化不可能基督化,但是我们一定要在世上作基督的见证直到主再来。所以他在谈这些的时候,就说:“我们永远站在社会的边缘去看。”因此很多人以为,王怡牧师是想要进到神律主义这个界线和角度里去,其实并不是的,因为你读他的东西太少。从某个角度,他有整合的观察。也就是说,如果从创造的角度,你能认识神创造的恩典;从堕落的角度,可以知道我们要抗衡文化;从救赎的角度,可以知道我们必须有独特的世界观去面对这个世界,但我们又不要盼望在它身上,因为我们知道这个世代一定要过去。

有时候,可能一个普通的基督徒看得比这些不同教派的人更清楚。因为他们很简单,凭直觉去看待一些事物。比如,“我们应不应该帮助这个世上的人?”“应该应该!”“这世界是不是很邪恶,我们要抵挡?”“对对对!”“那我们是不是应该重塑一点基督教文化?”“没错没错!”“我们是不是不应该把世上的财物看太重,我们只是寄居客旅,有一天要进神的国呢?”“是是是!”他知道什么是对的,但神学家就吵死了。我之所以要讲这些,是因为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它会牵扯到教会跟政治的关系。所以我不知道在这里有多少人赞同王怡,但是在中国的教会,大部分是反对王怡的。很多的人是站在两国论的角度上:我们跟政府有什么关系,我们不用理它。然后,另外一个声音就说:不行,我们应该作这种公义的见证,像唐崇荣牧师,多么有力量。这个就很有意思啊!我们教会前几个礼拜也来了一个非信徒,他说想让家人来信主,但他自己还过不了理性这一关。我说:“那你为什么要让家人信?”他说:“因为我看了王怡的视频。”我说:“厉害哦,那你看了王怡的视频为什么不信,你觉得很感动啊?”他说:“我不是爱搞政治,我看‘六四’不是看到政治,是看到死人了。”他就觉得王怡这个人特有良心。所以这也是一个见证啊!

如果从圣经中来看,你会看到有关政教关系的记载。我希望你理解这件事,而不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去批判而已。在初期教会,使徒们在耶路撒冷受逼迫,除了使徒以外,人都分散了。这表示什么?使徒们留在耶路撒冷,他们没走,不是每个人都分散的。你看我们的家庭教会,“这城逼迫我就逃到那城”,我们最喜欢这句话。就逃呗!但是使徒不逃。实际上,保罗不惧生死定意想上耶路撒冷,圣灵指示他一定要去殉道,亚迦布也预言说他会死。假如是我们,我们一定会说,求神让我不要去死。保罗却说,不,我一定要去耶路撒冷(参徒21:13)。他去做什么,去殉道。所以,你会发现,这是一种勇敢的表达。耶稣确实说:“有人在这城逼迫你们,就逃到那城里去。”(太10:23)但是,耶稣也说:“不要怕他们;因为掩盖的事没有不露出来的,隐藏的事没有不被人知道的。我在暗中告诉你们的,你们要在明处说出来。”(太10:26-27)耶稣自己是怎么做的呢?彼拉多说:“你是犹太人的王吗?”(约18:33)耶稣跟他讲:“我的国不属这世界;我的国若属这世界,我的臣仆必要争战。”耶稣的意思是,祂是属于另一个国度的。但是,彼拉多说:“这样,你是王吗?”祂说是的,我是王。这句话翻译成今天的话说,其实就是,你是想颠覆国家政权吗?祂说,是的,我确实是这个国家的王。而且实实在在不是指属灵的国度。如果我是耶稣的话,我想要保命,我一定会跟彼拉多说,我怎么是王呢,我告诉你是属灵的,不是属世的。耶稣为什么这么说呢?说这句话就等于给自己栽了一个罪名:颠覆国家政权罪。这是很重的罪。祂还说,我是王,我为此而生,为此来世间,我天生就是要颠覆国家政权。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们再来看旧约的以利亚,当他发现全国就他一个人孤军奋战时,神说,祂为自己留下七千个未曾向巴力屈膝的人(参王上19:18)。但问题是,这七千人在哪里呢?他们躲起来了。所以你看,有勇猛的,也有躲起来的,都在上帝的国度里面。确实我们的国不属这世界,不用跟它争太多。然而我们的国最终也要统治这世界,有时还得争。但是绝对不是为了世上的政权,也不是为了我们性命的自保。我们教会里面有很多老年弟兄姐妹,让他们跟国家对抗,这可能吗?我觉得我自己讲道跟王怡牧师不知道差多远,我没办法把政治讲清楚,就不要讲。能讲清楚的,那是神给的托付,就站出来讲,躲起来的教会要为那站出来的教会去祷告。实际上,我们要多多为站出来的教会祷告,因为那些刚强的很容易自义,就像凯勒牧师讲的,会看不起别人。

在教会历史上,也出现过这样的事情。我要说的是,你能站得住是神的恩典,不是你的能力。所以,不用争吵,每个人的位分不一样,不是每个人都是手,不是每个人都是脚,不是每个人都是头,有一些人站出来,有些人在后面为他们祷告守望。你不用在那边张望,我该站这个队,还是站那个队。当你明白你教会的位分是什么,应该做什么,你就能够跑出你当有的那一种姿态。比如说,王怡牧师就是透过牺牲,来向整个世界发出警告。那么我们呢,我们要为厦门的教会去做一些抗争,我们很重要的是不能够倒下。或者说,我们也不能说不能倒下,其实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巡司顶教会是可以从地球上被抹掉的,但我们还是应该做我们该做的事情。直到如今,我们一直没被抹掉,可能神觉得我们还没到那个地步吧。我也想过我也许要下监狱,但是实际上可能神觉得我一进去就糟了,就说还是暂时不要去吧。实际上在我的长辈当中,也有像以巴弗那种非常坚定的,以后可以和你们分享。

四、应对策略

首先,你一定要做好长期应对的准备。不要当成一个时间很短的仗,否则你一定会措手不及的。

第二,新一代传道人的生命需要在逼迫中去升华。恩典城市福音运动发展到现在,其实就缺少这个,这次逼迫出现得正是时候。恩典城市有很多年轻人起来,上帝需要我们去经历这些事。我们的长辈李天恩叔叔,跟我们特别熟,他是我爸爸的同学,他们以前都在上海灵修院里面读书。李叔叔到我们那儿的时候,我刚二十五岁,我们接待他很开心,听他讲见证很感动。有一天,我们带他去鼓浪屿玩儿,在渡船上他说:“你们这些年轻人真不错,你们哪,我们当时是被逼走上十字架的路,你们今天要自己主动走上去。”然后就说:“你们如果不受逼迫、不下监狱就不会复兴。”所以,这句话我一直记在脑海里面。我们真的需要去经历这些,中国教会确实需要去经历这些。

今天我们的午餐会上,凯勒牧师就讲一件事,他说:“如果我是上帝,我一定会给那些逼迫。但是不会持续太久。”为什么他会这么讲?因为完全没有逼迫一直都很安康的教会,最后一定会沦落。但如果逼迫一直持续下去,像历史上阿尔巴尼亚的教会,因为长期的逼迫,实际上他们也很难复兴起来。所以,上帝也会给我们喘息的空间。启示录也在讲这件事,既有保护,又有试炼。如果你很全面地去读的话,就会发现这个是我们需要的。而且你会发现,实际上我们所受的逼迫跟长辈们比起来还差得远,跟那些极端穆斯林国家比起来还差得远。但是,我们也不可能永远地站出来顶着,在这样的国家一定要躲着走,我们不需要争地上的发言权。

第三,教会在逼迫当中要反省和悔改。我从长辈的见证当中发现,所有长辈经过监狱以后,他们出来会说是神在管教他,在帮助他的生命改变,他有很多需要悔改的地方。所以,当我们看到我们教会和我们自己有很多需要悔改的地方,我们跟共产党就没仇了。因为我们知道这是神的手,他们实际是上帝使用的棋子。我们的长辈经过十几年的牢狱后,他们发现他们里面更经历神。他们说,这个才是我的生命。他们没有一个人说,可怜啊,我的青春岁月都荒废了。反而他们都觉得,那些年是非常宝贵的经历。我们要看到面临的世俗化,要看到我们不愿意传福音、不愿意植堂、不愿意训练、不愿意作工。现在神把你逼到这个地步,你就要悔改过来。所以,你不能够使事工内缩,你要继续前进!

我跟你们讲一个见证,文革结束后,过了五六年,到了80年代,才真正有了自由开放的气息,在厦门教会有大复兴,很多年轻人信主。那时候,厦门教会有一个小群聚会处的长辈,是倪柝声的同工。他出来就说,现在我们的时间还没到,我们要安静,我们要等候。结果,整个厦门教会的属灵气氛就往下走。到了90年代,我姑姑实在看不下去了,她就跟内地会联络,请他们的宣教士过来培训。接受那一波培训的那些年轻人,就是现在福建省各地家庭教会的骨干,结果教会就这样被带起来了。但是在80年代,你知道逼迫有多厉害吗?比我们今天要厉害得多。所以,如果你为自保不继续推展事工,不继续培训,不继续植堂,我告诉你,你就没有下一个十年。求主帮助我们。

祷告

亲爱的主,求你恩待中国的教会。其实我们没有什么真实的人的特点。我们只有你的话语。我们只有定睛在你的身上。我们只知道你在任何事中掌权。我们只是知道,当我们遵行你旨意的时候,当我们经历你的时候,当我们背起十字架的时候,你就让我们看见那复活,看见你的恩典,使我们的生命再一次的扎实。愿你祝福我们在场的每一位,使我们在经历这些事的时候,更经历你的同在。使我们的生命不是一个脑中的训练,而是一个内在的实际,使我们能够经历你的同在。当我们积少成多的时候,我们就把那真理中的敬拜,与你同在的敬拜,向这个世界呈现出来,使更多人被吸引来到你的面前。我们感谢你,赞美你。如此祷告奉耶稣基督的名。阿们!